菊与刀手术记

这是一篇祛魅文。请严肃阅读。

年9月,在上班躺沙发,下班躺床的悲惨生活过了两周后,意识到不动手术可能整个会变成一只小脓人(从屁股开始),医院的大门。

二十分钟后,院长拍了拍我的屁股,说:啧啧啧,小伙子,你很不错。

左边屁股四个肿包,每个鹅蛋大,广泛性肛周脓肿。

以及一年肛瘘病史。

你的病,非常严重。

于是我办了入院手续。

当时我脑中浮现出这张图表,意识到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能连跳六七八九级,无需大满贯便可直接通关的机会。我第三次向院长大佬低头求恳:院长,给我一次机会,我想单刷。

院长摇头,不行,亲属必须参团。

但是院长,马上要开会了,家里人都很忙工作很多,爸妈外出耍了两个星期,正在三刷张家界,接下来要去上海坐邮轮畅游西太平洋,媳妇还要努力上班建设祖国,怎么能够因为我一个影响大家,我不能因为一个小手术就影响到小家,这是我个人不讲党性,还会影响到全家人的党性。

院长,哪那么废话,把家属叫上,赶紧的,上午灌肠,下午开刀。

于是第二天一早,侧躺在操作台上扒开裤子,护士妹子把灌肠的水管插进我的直肠,并警告:夹紧肛门,放轻呼吸,不要咳嗽。憋不住了赶紧去厕所。请患者不要拉在走廊上。

我眼神坚毅,握紧双拳。我来了。

一往无前虎山行,

剥开云雾见光明。

梦里花开牡丹亭,

幻想成真歌舞升平。

年底朋友聚会三国杀,痔疮初绽,血染长裤,跨年夜在寒风中独过冷街。当时我扛住了,没动刀。

痔疮深知,这一次,遇到了一个劲敌。

年底好友婚礼,肛裂迸发,医院捅过菊花后,均告诫我必须马上手术。流着血滴着汗忍着痛,从兴义到贵阳,躺完一场婚礼。还是扛住了,没动刀。

最后,我躺赢了。

肛裂君,败。

血流过、、年。胸前红领巾越发鲜艳。

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,妹子们化博派为狂派,成为冰冷暴躁的洒血机器。

而我,总能够骄傲地说,我,不比妹子差!

不一样的内裤,一样沾满过鲜血!

年底,血栓性内痔后接肛周脓肿,高烧卧床一周,寸步难行,后发展成肛瘘,医生再三建议,我依旧巍然不动。硬扛十个月,在脓与血中走进婚姻的殿堂,谁也不知道,笔挺的西装礼服下,是一场血色的婚礼。

新婚旅行。

在布拉格惨叫,在维也纳锤墙,血洒米兰大街,脓留罗马古城。地中海的夕阳,见证了我不屈的意志。

从换药室到手术室,不过六米的距离,我走了整整六年。

但三个小时后,我开始后悔。

这般悔意甚至盖过了病痛和创痛,撕心裂肺。

为什么不在六年前就把手术做了?

我为什么会那么瓜怂,听信谗言,以为手术很痛,迟迟不敢手术?

妈了个逼的。

谁,他,妈,说,痔,疮,手,术,痛,的?

谁,他,妈,说,肛,裂,手,术,痛,的?

谁,他,妈,说,肛,瘘,手,术,痛,的?

你给老子站出来,看我不打死你?

以下是手术全过程:

医生说:躺好。

我说:这个……就是妇科检查和顺产的躺法?

医生说:你晓得还蛮多的嘛。

我说:夸我也不会给你车牌号。

麻醉师给我尾椎摸骨,摸了很久,一边摸骨,一边问,身高多少,体重多少。宛如算命。

麻醉师说,现在,要打麻醉针了,会有点疼,忍住。

我说:听说过,打麻醉针超疼的,来吧,我能忍!唔,有点涨,唔……什么?等等?打完了?没怎么疼啊。

医生说:不疼说明你钝。我们要给你动刀了。现在我们来尬聊吧,两个多小时面对面不说话很无聊的。

我说:摸完骨麻完醉开始面对面尬、尬聊?怎么像是相、相亲?动手术可以说话的吗?

医生说:可以啊,分散注意力。随便说点啥。

我说:麻药好神奇啊,我感觉得到你们用手术刀把我皮肤划开,触觉很灵敏,但是居然一点也不疼。啊啊啊这个地方好疼,医生你是在掐我大腿吗?

护士:噗嗤。(以彰显存在感)。

医生说:有麻药没到的地方。

我说:为什么感觉凉凉的?

医生说:那是因为脓血流出来了。血量很多嘛小伙子。哗啦啦的,跟小瀑布一样。

咔嚓咔嚓。

我说:您在用小剪刀剪什么呢?

医生说:你的肉。

我说:感觉自己像是一根土耳其烤肉柱啊。剪下来的肉可以包成肉夹馍。血做成旺子。

医生说:小伙子很乐观嘛。不过都是烂掉的肉,要全部剪下来,病灶要去除干净,不然很有可能复发。再来晚一点你屁股都要烂穿了,每个空腔都很大。到时候如果从大腿烂出来,一根肉柱子真可以做土耳其烤肉了。上一个病人比你严重,挨了六刀,马上就要烂到小腹了,想象一下一肚子脓血是什么感觉。想看一眼你放的血吗?

我说:放血啊,看看看!

麻醉师端上来一个医用不锈钢饭盒,一盆血肉混合物。斤两很足。

我说:不知道为什么,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,感觉很亲切,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。

医生说:因为还是热的。

医生说:要趁热给它取个名字吗?

我说:哪吒?

…………

最怕空气忽然安静。

我说:医生,你说点啥吧。

麻醉师:我把这盆血端出去给你媳妇看看。

听到手术室外尖叫和“扑通”倒地声。(并没有)

我说:所以叫家属来陪同主要的作用就是这个?

医生说:差不多吧,算是对病情的了解。

三个小时后,手术结束。屁股上挨了三刀。

我说:不缝合吗?

医生说:不能缝合,你这个伤口在极易感染区域,要开口以后从里面自然长出来,外口缝合百分百会复发。

我说:医生麻烦拍照给我看一眼嘛。

我看到了被切成了麻花一样的屁股。

很像社会青年被捅了两刀。

又很像案板上被划拉开的半片猪。

我不用人扶,很社会地叉着腰走回了病床。

我也是挨过刀的人了。

走进病床我很社会地一挥手:他们说痔疮手术肛瘘手术什么的,比女人生娃儿还痛——可笑,生小孩就这点程度的痛,我一胎给你们生一打!

这一次手术就结束了。

后面的经历很无聊,估计你们也并不想听,几句话吧。

无非是每天躺着陪伤口流血流脓,一天换七八次片,直到流无可流。早上换药输液,躺着玩手机,躺着吃饭,夜里躺着与病友们进行呼噜声大比拼,每次都是我输,半夜败北后在呼噜ASMR中发呆到天明。

据说术后排泄很痛,很多人尿不出来要插管导尿。大号各种惨叫生不如死。那群弱鸡。

我很悠闲地去了,又很悠闲地回来。

据说术后换药很痛,用药棉插进伤口内搅动,还要用小剪刀把长得过快的肉芽切掉。好多病友一说起每天早上的换药,眼神涣散,语声哽咽,四十大汉如同被蹂躏后的小娘子。隔壁床的一个痔疮手术的哥们去围观了我换药,连连感叹,冷汗直冒,真他妈比恐怖片场还刺激。

好吧确实有点痛,每次换药时,我只能玩着手机唱着歌就把药换了,换着换着就笑了起来,像一个天真的孩子。

医生说别人换药都是哭,为何你笑得如此开心?

我说疼啊,但是叫两声又觉得自己太戏精,干脆就笑了。

术后恢复期很长。这可能是最难熬的了,伤口愈合期痒得睡不着觉,连续两周每天睡不到三小时,白天飘飘欲仙,比疼痛难熬十倍。但问过其他病友,似乎都没有我那么严重的痒感。权当上帝给我开了一扇门又关了一扇窗吧。

一个月后终于出院,继续等待漫长的恢复期。

于是,你们又看到我了。

这种心情,如何形容呢。就好像你以为做一场手术是孙刘联军赤壁硬刚曹操八十万大军,于是写就遗书辞别家人,此去马革裹尸血洒疆场不回还,结果一见面发觉来的是甲斐之虎武田信玄,和他的六千足轻,两巴掌就拍死了。

回顾我短短的30年,人生还未过半,已把肛肠科的病得了大半。内痔,外痔,哨兵痔,血栓性内痔,肛周脓肿,肛瘘,肛裂。

我这一生,是与菊花硬肛正面的一生。希望有生之年能够把肛科的病全部集齐吧,最后召唤出一条菊花神龙,我想和它好好谈谈。

貌似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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