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年倒霉，又要做手术。”“还做过什么手术？”“阑尾。”“病，没办法。”护士安慰病人。
病人以为穿刺手术完了也就完了，没想到还有根治术，原来穿刺是片头，重头戏是根治术。
此时，他侧躺在床上，裤子褪了一半，面壁思过，他撅着屁股，护士在剃菊花周围的毛，钝刀硬硬地刮老毛，生生的疼。
几十年的老毛被一刀刀剃下。
医院不是享福的地方，不讲究体验，又不是理发店剃胡子，先用热毛巾敷，再上肥皂水，刮几刀用手背磨磨，蹭蹭，再刮，再用热毛巾擦。
医院，避免感染才是目的，不讲究体验，医院体验，这个谁一定有病。
阑尾是正面，A面手术，这次是背面，肛周脓肿手术是B面手术，两次手术都是下三路。
“我就说你看着面熟”护士说，病人烦，他不想和医生护士面熟，永远不想。病了，不得不狭路相逢，拔刀相见。
三个月前的阑尾手术，屌毛剃干剃净，现在，菊花一带的毛也被剃光。
二零一九年才过了四分之一，前面的毛才露出尖尖头，后面又刮光光。A面B面，一前一后掉毛，他认定今年是难熬的一年。
“你用手拉一下，我不好剃。”护士说。
病人伸手捏着右边屁股，往上提。
护士手起刀落，菊花辣疼之际，凉风习习，一阵一阵。
剃毛之后，是灌肠。
一根细细的管子插入菊花，注入灌肠专用针水，病人想注水肉的操作应该就是这样。
“有反应你就说”怎么可能没有反应，灌了两次，跑了两次厕所，身体被掏空的下三路专业术语叫灌肠。
手术室打电话催了好几次，胸片和心电图都做了，没问题，可以昂首走进手术室。
病人躺着，被推进手术室，左转，右转，各关口都有人问询，叫什么名字，做什么手术。
手术室的空气像超市里的生鲜专柜，冷冷的。
麻醉师问怎么不走进来，走不动吗？语气不屑。
病人说想走，但推车人让躺在床上，到哪山唱哪调，他油嘴滑舌的性格暴露无遗。麻醉师不出气，又问最后一餐吃了什么，什么时候吃的。病人回答：中午，一碗白粥。
“明知手术还吃东西”听得出麻醉师很不高兴，病人只好卖医生的马，说医生让他吃的。她不好怪医生，只好说想吐就吐。
病人侧躺成在母体里的姿势，麻醉师把针插进腰椎。
钱医生先来，他凑着病人的脸看，“对了，就是他。”他怕做错手术，病人更怕。赵医生随后就到，他让病人面朝下趴着，张开双腿，“再张开一点”他指挥病人。
“我记得是侧躺？”麻醉师问，“那是中医”赵医生说。他把胶布贴在病人的屁股上，“不要动，不要把我的胶布弄掉。”病人嗯嗯。
麻醉起作用了，病人的屁股一层层的厚起来，下半身沉重。麻醉师用针刺一下，问有没有感觉，他说有，“怎么还有”麻醉师师自言自语，她加大剂量，药力大如牛。
手术室里都是熟人，一个陌生人光着下体，趴在手术台上，脓肿的屁股对着一个熟人圈，如此暴露，他不好意思。
医生护士边做手术边聊天。
麻醉师说这支针管好用，她下乡时医疗设备跟不上，一点都不好用。一个护士说想喝点喜饮料，麻醉师说她从来不喝。另一个护士说她看不来小说，一看小说就会瞌睡，说说她就笑……
病人半麻，下半身麻阴阴的，赵医生和钱医生一起动手，他能感觉异物穿过厚厚的皮刺入屁股，但不疼。
趴了半小时左右，“可以啦”赵医生拍拍他的肩膀，病人抬头，只见他潇洒的背影。
“手术做完啦”钱医生说。“手术成功吗？”“你也是，赵医生亲自出马，怎么不成功。”钱医生呵呵。
病人屁股挂了三根管，一根红，两根绿，肛周脓肿根治手术结束。
他没吐。
会写几个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