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东北大好河山,极力推行“勤劳俸仕”。“勤劳俸仕”是强迫无偿劳动的一种组织形式,强制性劳动的代名词。征劳工、验国兵、青年训等强迫人们无偿劳作和绝对服从。伤害、摧残了多少中国人,血泪淋漓,尸骨遍野、家破人亡,用众多中国人的生命为其侵略战争效力。年,父亲和他的病友王义、在林甸县干部疗养所里疗养,我第一次听到“青年训”这个词。一段段的故事、一桩桩的往事仿佛步入了那个年代,探索父辈们当年那痛苦、屈辱的生活经历。伪满时,我父亲和我三叔他们没验上国兵。21岁那年父亲走进了青年训练所、简称青训所,参加国兵漏子训练,老百姓习惯叫他青年训。早在年,日伪政权在东北各地建立青年训练所。强迫16岁以上、19岁一下的青年人进入青训所,强制劳动、训练三个月,说是培养团队精神、学习与节制,实际就是进了一次“阎王殿”。年农历三月二十,父亲收到双城村送来的通知,让他上县里参加青年训,不去不行,所以,当天就赶到林甸青训所。结果早去了一天,登记处的就说:这小伙子白白净净,是提前来报到的、表现积极给个班长的干干。父亲还没参加训练这官衔就升到班长了,没想到的是,进了这“阎王殿”差一点没把命搭上。父亲和王义参加了当年日本人办的林甸第一部、第三期青年训。队列训练时父亲勉强能跟上步伐,随着训练难度增加他的体力难以支撑。练刺杀时软绵绵、动作不到位,急行军、奔跑时他跟不上趟,匍匐前进不达标、格斗训练他儾儾不踳。教官说他是消极怠工、竟敢跟皇军作对……当时,强化体质训练时达不到要求、落后的就要遭到毒打。如果有几位学员同时不达标,就令其打协和嘴巴子(脸对脸互相打),还得打出响来。教官叼着烟、哼着小曲,靠在阴凉处,他们的任务就是打人。父亲虽然是个班长,但他病骨支离啥活也干不动,对父亲来讲每次劳动、每个训练项目都是一个鬼门关。撇手榴弹训练时,我父亲一直撇不到规定的距离,有一次还把手榴弹甩到身后去了,被教官邢SK和他的助理吕F打了两阵。就剩下他一个人不过关了,天太热,教官和学员先后进屋了,父亲连续撇了十几次,一次不如一次、越撇越近。吕F气急败坏的扔掉打人的竹棍,操起训练用的手榴弹再次做示范动作,撇了两次都没超过父亲撇的距离。吕F她环顾四周看看没人,拾起地上的竹棍冲着我父亲的后腰就是一下,命令道:回屋!父亲他精疲力尽、饥渴难耐,手扶门框踉踉跄跄低头往屋走,心想这小鬼子咋还不快点完蛋……张殿武!你地——低头的干活?父亲激灵一下,坏醋了,当时低头走路也犯罪,是“思想犯”。报告教官!我在领会训练动作要领,报告完毕。呦西(youshi)!父亲他暗自庆幸自己又过了一次鬼门关。父亲回忆,青训所里的邢sK教官心狠手辣、打人非常厉害,他的助手吕F下手特别狠。自己的体质弱、老长病,加上今天打明天骂实在受不了了。在星期天外出时,上东大街国民优级学校找陈晩茹老师,求她和吕F说说,自己经常长病体质太差,帮助退所,就说自己是补习准备生。这是王义叔事先给我父亲出的主意,日本人不开面,让陈老师直接找吕F,她们之间好说话。陈晚茹她知道青训所是日本人办的,那里的事都不好办,本想找校长王佐才帮忙会更稳妥。见王校长和副校长在一起,她就快步擦肩而过,走了三里多地,来到了青训所。无巧不成书,正赶上吕F从伙房出来,见陈晚茹在大门口朝自己摆手,她挺直腰板、迈着军人的步伐走了过去。俩人打过招呼,听完来意,吕F她踹着明白装糊涂,脑袋微微晃动两下。别看她不言不语,对这事皮里阳秋有自己的小算盘。凭你的能力,我相信这点小事你能做起主!陈晚茹老师将了吕F一军。那我还得跟邢教官商量一下。见吕F要端架,陈老师对她来个赞不绝口、一连串的美言下坂走丸的忽悠她一顿。吕F她也不傻、心知肚明,挤咕眨咕一会眼睛,心想这攥不住的砂子还不如扬了它,自己赶紧就坡下驴。张殿武就是“猪”!都笨死了,可让他快点滚蛋吧!竟拖本期训练项目的后腿,都快愁死我们了!吕F她总算是答应了。那就拜托了……伪满时,青训所的教官不同于学校里的老师,教官是警察编制。当时的邢教官为了讨好日本人,培养学员武士道精神,那是心狠手辣,人称一根“棍”(打人的恶棍)。他飞扬跋扈、奉行:牌输犟家、官打“刁民”、棍棒之下出强兵的歪理,对学员实行残酷的惩罚措施,严重地还要关禁闭。这里说说邢教官,那是年9月的一天,父亲约王义一同去粮食批点麦麸子,在路口遇见了老邢。这是二十七年来三个人第一次相遇,那场面可不是桃园三结义,有可能沿流水勾起老冰排,会让人想起当年青年训那伤心的往事,说不定是一次尴尬的会面。王大个子你干啥去?还是老邢先开口,其实老邢也不矮,一米七十以上的个头。啊,我跟老张去批点麦麸子,你还认不认识张殿武了?王义这么一问,老邢他还真一愣神。我父亲一眼就认出了老邢,他晒黑了,一手茧子、灰头土脸的跟当年相比判若两人。昔日的仇人、今日相逢,父亲他忿然作色、气就不打一处来。哎呀,张老弟呀!不,不不不!我有罪,我该死,我不是人……还是老邢先打破尴尬局面,他是年生人,比我父亲大四岁。我说你这是唱地是哪一出?王义调侃他。报告政府,我是“历反”、戴帽“四类”,我有罪,我该死……当时是以阶级斗争为纲,历史反革命是敌我矛盾、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。回想起当年的他对青年训学员非打即骂、非常残暴,他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。可话又说回来,事隔多年都成历史了,听了老邢这一连串的谢罪话,我父亲好气又好笑、真是哭笑不得。心软一寸、增寿十年,得饶人处且饶人吧,把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记在日本鬼子头上才是理。你是怎么(活)过来的?父亲沉默了一会问道。报告政府……可拉倒吧,刚才还称兄道弟的,你别来这套!要不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?王义故意训斥他一句。不瞒你说,我改名叫邢ZS了,你们是知道的,解放初期的政治运动把我给脱胎换骨了!老邢的声音低沉。伪满青年训时,他想培养青年成为日寇的炮灰,而今天的新社会让他触及灵魂、改造思想重新做人。张老弟呀,我就想不明白,依你的脾气(年)咋没来找我算账呢?老邢问。他上哈拉(尔)滨念书去了。王义解释。老弟呀,知道你在政府里呆过,我还真怕你来……老邢把头低下了。那都是过去的事了,只要你还活着就好,不忙的话就唠唠你自己吧。我父亲往前凑了两步(老邢急忙躲闪),伸手帮他把后背上的草沫子扒拉掉。原以为这下子又要触及灵魂了,可让老邢大感意外,他那颗被捂化了的心增了活力,关闭多年的话匣子被我父亲给打开了。老邢他是年5月份到林甸青训所当学员的,同年9月抽调到青训所当助手,年转为正式雇员。一直干到年青训所解散才回家务农,在解放后的各项政治运动中他始终是“运动员”。年时老邢他51岁,在生产队里积肥、干零活啥地,只许老老实实,不许乱说乱动,接受监督改造。伪满青训所的军事训练就是推行法西斯军事教育,按《步兵操典》进行强化训练。目的是要求学员从思想上、军事上、体能上,达到军人水平。出校后成为日寇的后备军事力量,为日本侵略者提供二鬼子、炮灰,为日寇卖命。青训所对国兵漏子与军人士兵一样要求,当时宣扬“忠君爱国”即对日本天皇绝对忠诚,灌输“武士道”精神,绝对服从。要求特别的严厉,对行动迟缓、错误、不合格的就拳脚相加、非打即骂,不动不动就打的鼻青脸肿。那时候的青训所,对待学员打嘴巴子是最轻的,用皮带打鞭子抽,体罚是常事。挨打还不能申辩,申辩就是顶嘴,以“不敬罪”遭毒打示众。父亲就是他们的出气筒总挨打,险些丢了性命。张老弟呀、实在对不起,当年给你带来极大的伤害,我给你赔罪了。大人不计小人过,宰相肚子里能行船,请你高抬贵手。老邢的话都说到这了,看来他还真是害怕摊事。当年他差一点没要了大家的命,现在好好接受思想改造吧。面对当年青训所旧址方向、父亲打了个“嗨”声。那你的家人和孩子咋样?我父亲回过头看了看老邢,问了一句。当听到很久很久没人问过的这句话,老邢他把圆脸转了过去,泪水夺眶而出,哽咽着:还都挺好的……年的农历五月初六,父亲退所的手续还没办理完,青训所工棚就失火了。把家里仅有的一套行李、在那场大火里烧个溜溜光,人都给烧跑了,直到八.一五、父亲再也不想提青训所里的那些痛不欲生之事。日伪统治时期,张家祸不单行,我三叔验国兵时,一起去的有个叫张殿生的,和咱们院里我四爷的儿子重名。那时候归毕家围子管,人家招呼前面那个张殿生,我三叔以为是叫他,就过去了。一问我三叔不是张殿生,挨打了,叫他和七队的斐德金打协和嘴巴子,不使劲打不行。斐德金个子高,我三叔他个小,打我三叔是实实在在的,打斐德金时刚刚刮个手尖。日本人一看这不行,一把拽过去狠狠打了我三叔一巴掌,吼到:就照这样打……我三叔验国兵不合格,回到家时两面脸被打的紫红色,天天往脸上贴土豆片,好多天后才消肿。父亲进青训所,在鬼门关里痛苦不堪,我伯父去劳工一直是生死不明,张家的天快要塌了。回想那段苦难的经历,让人回肠九转、刻苦铭心。父亲对日本鬼子特别恨、咬牙切齿、恨入骨髓!60载如白驹过隙、往事如烟,听父亲讲他参加青年训故事时我才13岁,当年的孩童就在意自己父亲的故事。时间久远,父辈们对青训所里的那些描述,都从我脑海里溜掉了。人们常说恶有恶报、善有善报,“女神”能把我父亲从“阎王殿”里救出来,让人欣慰。但父亲对陈晚茹老师是何方人士,家庭及后代等没交代下文,是我心中的惦念。要想进一步了解当年青训所里的助理吕F、她解放后的情况,日本人共办多少期、所长是现役军人还是退役军人兼职?有多少青年参加过林甸县青年训?就得走进档案馆了。在迎来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之际,我再次站在林甸县南三道街与西二道街路口,五十二个春秋之前、父亲他们三位老人尴尬相遇,温馨离去之处。我回忆父辈们讲述80多年前、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,深深体会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,没有共产党就没有强大的祖国。如今展现在眼前的是红绿灯交替,车流不息、高楼林立,校园晨曲、天星广场的舞曲阵阵悦耳。赶上好的时代,人们都过上了家给民足的好日子,感谢伟大的中国共产党。(我伯父当劳工的故事记载在《林甸诗话》上册页,题目是:大伯父被抓劳工)本文照片均是当年林甸青训所实景照片作者简介:张福有,林甸人,曾任知青,拖拉机手、电工。林甸饲草公司电工、保管员、副主任、副书记,林甸广播服务部修理工、副主任、主任,林甸广播电台机务部副主任、主任、天线工,华讯广播电视服务部主任,福有家电修理部经理,现为林甸县广播电台退休工人,《林甸史话》编委会编委。
林甸往事公众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gangzhounongzhonga.com/shhf/6332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