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甸往事ll李德才巧玲爱上冯二哨短篇小

一小屯空荡荡,冷清清……屯里人搬走的搬走,外出的外出,几乎成了空巢屯。站在屯头,走在屯里,好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;也很少听到“汪汪”的狗叫声和鸡鸭鹅的吵闹声;那蓝色红色起脊的砖房、平房竖起的烟筒上见不到有几家炊烟升起;飞扬的尘土、杂草飞沫把房子和院落涂染得脏兮兮一片;有的院落竟长满了绿葱葱的高高的蒿草把门窗遮得严严实实……小屯静极了。只有屯子中央那棵老榆树下才是最招人最热闹的地方。老榆树粗壮的树干浑身上下打着乱七八糟的褶皱,坚硬得向士兵的盔甲;树干顶起的一片繁茂的枝叶;密密麻麻的婆娑阴影下是屯里人纳凉、聊天、说笑的最好的去处。老榆树下虽说有些常客,但也是老的老,小的小。冯二俏天天到场。屯里人也喜欢他的到来,他一来准会带来笑声,乐子事也多。冯二俏老伴死的早。他嘴能说能唠,说话一套套的,要是调侃、扯屁蛋一个顶俩。玩这套事,屯里人说冯二俏不用回家拿去,张口就来,来起了没头。年轻时兜里装一个小本子,听谁说个歇后语就如获至宝马上记下来,然后再和别人哨去。那天,天气闷热,没有一点儿风丝,老榆树下聚了不少人。冯二俏醉眼朦胧的样子晃晃悠悠地来到老榆树下,他刚刚把小凳放下,屁股还没坐稳,就有人开腔了。“冯二俏子啊?你是天天来,天天是想会会巧玲吧?巧玲正好现在单身,你们俩凑合凑合正好啊。”说话的是屯里的肥嫂张二胖。肥嫂话音刚落,冯二俏晃晃脑袋,眨一下眼睛,慢条斯理地说:“唉?你这话说的不对呀?我来就是奔巧玲吗?我今天是奔你来的。”“你奔我来的没用,我那老头子像活驴似的,比你还硬实呢,没你那份儿。”肥嫂不慌不忙地说。冯二俏来劲了,逞强地争着说:“你有没有老头我不管,今天我就奔你来的,我就要会会你。你说?咱俩咋会都行。”肥嫂也不惧场,张口就说:“看你那小样吧,我没相中你!”冯二俏说:“你相没相中我,我不管。反正我是王八吃秤砣--铁心了。就想跟你玩玩。”肥嫂又说:“看你那人模狗样的小老样吧,我能相中你?你就死了那条心吧。”冯二俏紧追不舍,步步紧逼,张口就来:“唉呀!我看你是老黄瓜刷绿漆--装嫩啊。”肥嫂也不示弱:“我看你是鼻子里插葱--装象(相)。”冯二俏这可当仁不让了,这回肥嫂算撞在枪口上了。冯二俏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“突突”上了。我看你肥嫂是:“树木子里放屁--是个臭鸟啊!”“你是胡萝卜放屁--有点呲樱子啊!”“你是没屁搁楞嗓子--有点没事找事啊!”“你是狗带嚼子--有点胡勒啊!”冯二俏和肥嫂这么一闹,树底下的男男女女,老老少少都拍手大笑,连小孩都乐得前仰后合。肥嫂被冯二俏一阵机关枪似的“突突”,也像霜打的茄子--蔫了。肥嫂红着脸,笑嘻嘻地骂冯二俏:“冯二俏啊,冯二俏,你这嘴都赶上老娘们那玩艺了,真有尿啊!”正说着,巧玲真地来了。巧玲一来,谁也不闹了,谁也不逗了。过了一会儿,老榆树下又传出了笑声,那笑声依旧传得很远很远……二冯二俏爱巧玲天长地久,年轻时追巧玲死心塌地,穷追不舍,上了年纪仍然贼心不死。可巧玲对冯二俏心里从来没有一点儿爱慕之情。巧玲年轻时人长得漂亮,十里八村都是说得出的美女。巧玲不高不矮的身材,匀称的体态,白晶晶的脸庞上一双清澈的杏核眼很有神韵,头顶上乌发闪着光泽,两边齐肩的麻花辨配在瓜子脸后面格外显眼,格外撩人。巧玲不但人长得美,说话、办事样样都行。就是有一样成了她头顶上的一块阴云。她家是屯子里唯一富农成份,压得她喘不过气,伸不开腰。不管怎么说,巧玲都是当时人见人爱的香饽饽。不知有多少人向她投去了爱的橄榄枝。冯二俏和巧玲住在一个屯,又是同学。上学一起走,放学一起回家。谁要欺负巧玲,他也帮巧玲。岁数渐渐大了,冯二俏经常向巧玲示好,没有促动巧玲半根神精,巧玲根本没往心里去。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,冯二俏家托媒人,向巧玲求婚。巧玲摇着脑袋就是不同意,谁说谁劝也不行。冯二俏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;抬不起头,出不去屋;自己又觉得害羞,又感到害臊。一怒之下,想出坏主意,要报负巧玲。他想到生产队地里破坏一片庄稼,巧玲家成份不好,准得拿她家开刀,整他家。那天冯二俏真的动手了。中午,太阳火辣辣的热,屯里很静。屯外一片片绿油油的青纱帐在微风的浮动下像唱着欢快的歌。冯二俏手拿镰刀,像喝醉了酒,像发了疯的精神病狂人,气势凶凶,闯进一片高粱地。他进到地里,挥舞镰刀,左右乱砍,前后乱砍,一会儿的功夫,一人多高的高粱杆横躺竖卧倒地一片。地上露出一片七高八低的尖尖的高粱茬子,然后,他偷偷地溜之大吉。冯二俏在高粱地里的发泄,他以为一定嫁祸到成份不好的巧玲家,能达到他泄私愤的目的。可是事与愿违,大队发现这事儿以后,有人举报是冯二俏干的。大队书记和冯二俏是亲戚,就把这事偷偷压下了。打这以后冯二俏心神更不安定,一种自责,一种愧疚,一种悔恨的复杂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。直到晚年他愧对巧玲的沉重心里包袱都久久卸不下来……三日子久了,人也老了。几十年的光阴一晃就过去了,可冯二俏心里还装着巧玲。冯二俏虽说贼心不死,但也觉得心里有愧,当年不应该想那么恶的招来坏巧玲。一天下午,冯二俏躺在炕上孤零零,不住地眨着眼睛,似乎在寻思啥事,还好像做了啥美梦似的……“叮铃铃……叮铃铃……”,“叮铃铃……叮铃铃……”。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,惊扰了冯二俏。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巧玲打来的,顿时心里就乐开了花,心扑腾扑腾跳的厉害,嘴里不知说啥好,这时传过来巧玲的柔和声:“二哥,你忙吗?”“不忙,不忙,不忙……你有事啊?”冯二俏连忙回话。“我家电冰箱没电了,想让你看看是咋回事。”巧玲说。“好的!好的!我马上就到。”冯二俏毫不犹豫地回话。冯二俏早年当过电工,这点儿活对他来说那是小菜一碟,手到擒来。再说巧玲找他,这是他作梦都求之不得的好事啊。冯二俏拿起工具,嘴里哼起了小曲,大步流星向巧玲家奔去。冯二俏到了巧玲家,看冰箱,查电表,瞧总闸,一会儿的功夫就找出了原因。原来是总闸开关的保险丝爆了。他不紧不慢地接好了保险丝,合上电闸,灯马上亮了,冰箱也发出“滋滋”的响声,开始工作了。冯二俏和巧玲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。巧玲沏茶倒水,冯二俏吧嗒吧嗒地抽烟。屋子里好半天没有言语声。过了一会儿,冯二俏吞吞吐吐地说:“巧玲,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?”巧玲:“二哥,有啥话你就说吧。”冯二俏:“不说了。”巧玲:“二哥,你说吧,我听着。”冯二俏:“我过去有些事对不住你啊。”巧玲:“过去也没啥对不起我的,就是有的话,也都过去多少年了,不算啥。”冯二俏:“老妹啊,你丈夫也死好多年了,孩子又不在身边,我看你生活挺难啊,你还是往前走一步吧。找个相当合适的嫁人吧?”一听这话,巧玲的脸立时有点阴下来,用乜斜的目光看着他说:“找什么找,能走能颠的,能吃能喝的,找那玩艺干啥?”冯二俏还是嘴不停地话往下唠:“老妹啊,咱们一小都是看着长大的。你没看到屯里有人都哄咱俩吗?如果你要同意咱俩凑合凑合,你嫁给我得啦?”巧玲不知所措,立时如五雷轰顶,像当头一棒,顿时满脸红涨,恼羞成怒,不容分说拽住冯二俏就往出推。不住声地说:“你给我出去!你给我出去!我从来就没想过你,你给我出去。”冯二俏怔住了,还在连连还嘴:“一家女还百家瞧呢,何况你这臭老娘们儿啦。你有什么了不起的?”一听这话,巧玲更气不打一处来,把冯二俏推出门外,朝着屁股狠狠就是一脚,把冯二俏踹出去好远……冯二俏拍打拍打屁股,用手摸一把脸,气得咬牙切齿,灰溜溜地跑了……四冯二俏挨了巧玲一脚,打那以后对巧玲心灰意冷了,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了。他连巧玲那两字都不敢再提了,就别说非分之想了。巧玲踢了冯二俏一脚,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是滋味,一股火窜上头顶,病倒在炕上。她头疼、迷糊、眼睛窜花,一连几天哼哼呀呀起不来炕。有一天,巧玲勉强下了炕,咧咧歪歪地走到门外。她腿脚晃悠抖动,身子站不稳;她向前迈出没几步,腿一歪,身子一偏,“叭”一下子,摔倒在地上。只听巧玲“妈呀……”一声,再也起不来了。这时屯里肥嫂从这儿路过,马上朝巧玲飞奔过去。肥嫂使足了力气往起拽巧玲,咋往起拽也拽不动,巧玲疼痛难忍,“妈呀,妈呀……”地拼命呼喊。人本来就有病,再重重地摔了一下,一会儿比一会儿重;她面色苍白,不醒人事,微微地喘着气,露出一种令人惊魂的样子。肥嫂灵机一动飞一样跑到老榆树下去喊人。“快!快!快救人啊!快救人啊!巧玲摔倒啦,人不行啦!”肥嫂人还没到树下,声已经传到了树下啦。老榆树下有几个老太太,还有几个孩子,男的只有冯二俏一个人。肥嫂手指着冯二俏,向发命令似的叫冯二俏:“你还寻思啥,赶快去救人!”冯二俏心里有点打怵,先是楞了一下,然后就站起身,和肥嫂一起向巧玲家跑去。巧玲已经不醒人事了。冯二俏和肥嫂慢慢地把巧玲扶起来,冯二俏弯下腰,背起巧玲,肥嫂在后边扶着巧玲的腰,一步步前移,一步步跋涉,踉踉跄跄地把巧玲背上了公路。不一会儿,车来了,她们上了车。医院飞快驶去……医院检查、化验、拍片、办理住院手续,冯二俏跑前跑后忙个不停。就是在办理手术前签字时犯难了。冯二俏瞪眼看肥嫂,肥嫂也瞪大了眼珠子瞅冯二俏,谁也不作声,就是你瞅我,我看你。过了好半天,冯二俏跟肥嫂说:“病这么重了,也不能等啊?她家孩子回来那得啥时候?黄瓜菜都凉了。我就给她签吧,爱咋的咋的吧。”在巧玲做手术的家属签字栏上,冯二俏工工整整写上他的大名:冯爱国三个大字。冯爱国才是爹妈给起的本名,那叫响了十里八村的冯二俏是他的外号。手术做得及时,手术做的成功。巧玲康复得很快……一晃,一个来月的时间过去了。“叮铃铃……叮铃铃……”,“叮铃铃……叮铃铃……”一天,正当冯二俏“嘚儿哟,嘚儿哟。”哼着小曲从家往老榆树走的时候,听到手机铃声响,他随手掏出手机,接听了电话。“喂?你是谁?”电话里传出温柔女子的声音。没等冯二俏出声,那女人接着又问:“你是赫赫有名的冯二俏吗?”一听到这儿,冯二俏乐啦,紧忙抢着说:“我听出来啦,你不是巧玲吗?你病好啦?”“好了!好了!那我得回家呀。不是你给我背来的吗?你还得给我再背回去啊?”冯二俏楞住了,半天不知说啥好。正在冯二俏不出声的时候,巧玲又传出声音:“你倒是背不背我回去呀?你要不背我回去,我可求别的老头来背我啦。”冯二俏感觉有门,这才恍然大悟,随后说:“我背!我背!非我莫属!”医院方向而去……冯二俏人就像飞起来了……作者简介:李德才原林甸县广播电视台副总编辑,林甸县作家协会理事。曾在新华社、《农民日报》、《北京晚报》、《黑龙江日报》、《东北经济报》等新闻媒体发稿数百篇,曾有文学创作稿见诸报端和刊物。著作有《情撒星空》、《乡土》、《短篇小说集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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